將手插在口袋裡,厚厚的風衣反而襯出少年略顯單薄的身體,他試圖將清秀的臉龐埋在黑色的圍巾之中,頻頻地左顧右盼,就怕有俱樂部的人發現自己在這兒,但他又不敢走進網吧裡找人,就這樣,少年踟躕於網吧外。
「你是誰?來找麻煩的嗎?啊?」
少年被突然出現的人聲嚇到,他回頭,發現網吧門口站著一個男人,半長的頭髮遮掩住他大半的臉龐但仍掩不住其兇惡的表情,少年不禁有點慌了。
「我、我……」
「你是來鬧場子的嗎?該不會是嘉世的人吧?」
要說他是嘉世的人,他還真不能反駁。這下叫少年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說話啊?還是你是那個誰?那個姓周甚麼的職業選手來找我們老大?」
「我──」少年正準備要解釋時,突然一個懶懶的聲線從男人的背後響起。
「包子你在大呼小叫甚麼?誰來了呀?」
先是一驚,心掩不住地狂跳了起來,對少年來說,那個聲線再熟悉也不過,是葉秋,他不僅曾經是嘉世的隊長,也是他的恩師;是他這輩子最景仰的人,也是他心目中永遠一葉之秋的操縱者。
「邱非?」對方先認出他來了。
「…嗯。」在寒風裡待太久了,聲音都啞了。
「還愣在外頭做甚麼?為什麼不進來?」
「可、可以嗎?」
「當然。」葉修叼著菸呵呵一笑,向他招了招手。
「原來是老大的朋友!不早說,我還差點把你給打了出去呢!」
包子很是開心的一手勾住邱非,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頗重,要是身子弱一點的人搞不好就吐血了。
「不過邱非這個名字怎麼有那麼一點兒印象呢──」
「我是嘉世的選手,戰鬥格式。」
「我去!你該不會是來刺探軍情的吧?甚麼星座的心機這麼重?」
「甚麼?」
「邱非不是那種人。」葉修拉了張椅子示意邱非在他對面坐下。
「謝謝。」
兩人寒暄完畢後,寧靜瞬間在招待室蔓延了開來,葉修只是抽著菸,邱非則是把臉埋在圍巾裡一語不發,不知道發生甚麼事情的包子漸漸開始覺得不耐煩,踱來踱去一陣子便隨口編了一個理由跑出去討救兵,葉修笑了笑,開口。
「所以你──」
「你為什麼要離開嘉世?」
邱非直勾勾地看著葉修,對方只是露出了「你果然也問了」的表情輕笑,將手上的菸熄了,對上了邱非年輕而堅定的眼神:「因為我沒有留下去的理由。」
「為什麼沒有!你奮鬥了大半輩子的一葉之秋就這樣──」
「邱非。」葉修打斷邱非的話,只是伸手拍了拍邱非的頭接著輕揉著他眉間的那道紋路,但邱非並沒有因為這個動作而舒展開眉頭,於是葉修也頗識趣地捏了一下他的臉頰便罷手,然後微笑。
「你我都知道一葉之秋不是一張普通的帳號卡,不是說讓就讓的東西,所以其中的原因很複雜、我也懶得解釋了,反正你今個兒人都來了就玩個開心吧?」
「我不是來玩的,我是──」
「你要不要喝杯水?」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邱非的話,差點把他嚇得跳起來。一個笑得和藹的少年站在他身旁,手裡還拿著玻璃杯。他到底是甚麼時候站到自己身邊的,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呃、謝謝。」
「不客氣。」對方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喬一帆,請多指教。」
「嗯,請多指教……」
剛剛那個看起來像流氓卻滿嘴跑火車的人還有現在這個存在感薄弱的少年,興欣都聚集著些怎麼樣的人啊?邱非納悶。
「有客人了都不先知會一下老夫,葉修你這渾蛋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來者的聲線比葉修還低,像是被砂紙磨過一邊的沙啞,成熟但又帶著一些玩世不恭的味道。
「做甚麼通知你呢?我還以為你老死在訓練室裡了。」
「呸,你嘴巴放乾淨些行不?」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送你吧。」
「留著。」
「送你。」
「留著。」
無意義的對話來回反覆,包子在一旁有事沒事的插進幾句,竟然也能和兩位老前輩平分秋色,面對這樣的景象,喬一帆只是笑,默默地去飲水機斟了水給邱非,而後者則越來越不解興欣戰隊的相處模式。
「很熱鬧,對吧?」喬一帆拿了一包餅乾給邱非。
「嗯。」邱非接了過去,喃喃自語:「但他還是不肯跟我說……」
「說甚麼?葉修前輩怎麼了嗎?」
「為什麼他要離開嘉世。」
「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葉修前輩一定有他的理由。」喬一帆笑道:「畢竟老是守著過去的話,又要怎麼空出雙手去擁抱未來呢?」
邱非看著這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少年,愣住,喬一帆不好意思的搔搔頭繼續說道:「不過這個道理也不是我自己想的,是葉修前輩教我的。」
「原來如此……」
邱非不禁想起了一年前,當葉修還在嘉世時,他總是叼著菸,遇上誰都能聊上幾句,勝利時會用低低的聲音呵呵笑,偶爾被發現偷懶會輕輕拍他的頭,然後用幾件不算好的裝備要他保守秘密,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地令人懷念卻又遙不可及,為什麼要離開嘉世?這個問題,他不會再問葉修了,畢竟沒那個必要,他所景仰的人就在這裡過得如此開心,有他最喜歡的榮耀陪著還有新的隊友──
「我先回去了。」
「不多留一會嗎?」葉修問。
「沒關係。」邱非將圍巾拉開,抿著嘴不好意思地笑著:「謝謝招待,以後也請多多指教。」
說罷,便又將手插進口袋,頭也不回地往外頭走了,人漸漸走遠了。
「我說啊,」魏琛開口:「這孩子真的是你一手教大的?真不像你。」
「少說兩句行不行啊,你這破壞氣氛的老傢伙。」
──End